绵的,一丝抬头的意思都没有。

    封锦枫忽然觉得,自己在叶驰面前,连最低贱的妓女都不如了。自己一切的努力,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这个男人无心无情,不,应该说他有心有情,可他的心,他的情,都给了那个什么都不懂得小丫头,一丝一毫都没留给她,八年前那样,八年后也如此。

    封锦枫浑身的力气瞬间抽走,几乎站不住。

    “滚听见没有,我说滚滚出我家,滚出我的视线,你该庆幸,我从来不打女人,你该庆幸,你是锦程的妹妹,可,从此以后,永远别出现在我眼前,不然,你知道我叶驰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叶驰出口的话,一字一句,清晰非常,而且语气中的阴毒,令封锦枫不觉抖了几下,捞起衣服穿上,转身,狼狈的跑了出去。

    叶驰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油画很有几分委屈的自言自语:

    “媳妇儿,我很乖是不是,那你回来好不好”

    封锦枫出了大厦,就看到封锦程靠着车门站着,看着她出来,沉沉的开口:

    “我一路跟着你过来,我一直以为你虽然胡闹,但是最起码是聪明的,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是连碰都不能碰的。叶驰对你的容忍,你以为是因为你吗,你有什么,八年前,你自杀,他都连看都没看你一眼,你还指望什么。八年前,尚且没有个时萧,八年后,你变本加厉,你做的这些事,不是胡军和我说,我都不敢相信,都是你干出来的。你以为叶驰是寻常愚蠢的男人吗,你以为,让叶驰看到时萧和别的男人怎么样,时萧跑了,他就会和时萧离婚?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为什么吗?”

    封锦枫抬头。锦程讽刺的笑了笑:

    “因为他爱时萧,爱的真,爱的切,爱的可以不顾一切,爱的没有时萧,他都过不下去,所以你做的这些,只能更突显出你的愚蠢和无知,小枫,你是我的妹妹,这个血缘关系,这辈子都切不断,可是,我以有你这个妹妹为耻。”

    一败涂地,望着锦程的车子渐渐开远了,封锦枫忽然觉得自己一败涂地,她自以为的自尊高贵,前后被两个男人鄙夷,狠狠踩在脚下,前面一个,是她心心念念爱了多年的男人,后面一个,是她的哥哥。

    亏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比时萧那丫头高贵,她骄傲的俯视她,而在叶驰眼里,恐怕她连时萧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锦程说的对,爱而不得,嫉妒如狂,让她忽略了叶驰参差必报的性格,旧年的那点情分,让她忘了叶驰狠上来,天王老子都不顾,可那点情分又算什么,即使她爱的卑微,可叶驰从来也没看过她,一眼都没有。

    封锦枫松开握紧的拳头,她手里,自以为握住的,其实从始至终都是一场空罢了。

    锦程懒得管小枫的事,但是还是被叶驰拨了电话,毕竟事情闹成这样,他也脱不开:

    “叶驰,小枫的事,非常抱歉,军子不是说,时萧可能去了四川吗,方镇东如今在成都军区,任副师长,几年前,我帮过他一点小忙,这时候找他帮着找个人,应该问题不大”

    “方镇东?”

    叶驰不禁沉吟,方镇东谁不认识啊,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名人,比叶驰还大几岁,可是三十八,却是国内最年轻的大校军衔,之所以破格,是因为出色,屡立战功,那是叶驰这个霸王,都心服口服的角色。

    叶驰这辈子服的人寥寥可数,方镇东绝对就占着一个名额,方镇东的出身,也颇不一般,他们家不是军界的翘楚,却在政界数得着。

    政军虽说分开,可其实也是互通有无的,就像他们家老爷子是将军,叶骋却在政界混的风生水起。反之,方家老爷子是政界的前几把手之一,可方镇东和他弟弟方振南,都在军队里头呆着。

    可方振东如今的地位,可不是他老爷子的面子,全是他自己挣下的,硬打敢拼,方镇东那是有名的拼命三郎,而且心思缜密,手里,心里,那套玩意,一般人摸不透。

    若说叶驰是威力强大的迫击炮,那么方镇东就是名副其实的原子弹,叶驰服他,虽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可从心里头服他,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惺惺相惜。

    也知道方镇东的本事,他如果吐口应了帮忙,只要小丫头是躲在四川,哪怕猫在那个犄角旮旯的山洞里,都一准能被他找出来。

    四十七回

    会遇上蒋进,是时萧做梦都没想过的事情。

    蒋进回国后,两人反倒疏远了不少。他在国外的时候,两人经常在qq上聊天,时萧有什么心烦或高兴的事儿,都乐意和蒋进说,蒋进或安静的听着,或给些中肯的意见,虽然隔着崇洋,可一点不觉得远。

    兄长,知己,在时萧心里,蒋进始终是这两个定位。蒋进能精准的通过时萧的只字片语,猜测出她心里的想法,这一点时萧曾经觉得非常神奇。

    那时候玩笑的说,蒋进实在该去摆个摊算命,蒋进当时不过付之一笑,蒋进说:

    “从某方面上讲,心理学和中国过去的玄学阴阳,有一定互通性,其实人的某些想法,是很容易从语言动作中,寻到痕迹的”

    尤其时萧,是个这么坦荡傻气的小丫头。

    蒋进说完这番话,心里还不禁叹息,果然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会大打折扣,以许明彰的精明,那时竟没看穿小丫头说的谎言,落寞的远走天涯,不得不说是遗憾,也是命运。

    蒋进并不唯心,可对于时萧,他觉得,她是他们的劫,许明彰的,叶驰的,还有他蒋进的。

    那天,一个大二的小丫头,在课堂上公然表白,引起四周一片哗然,而望着那个小丫头,不顾一切充满勇气的目光,蒋进竟然想起了那时的时萧,揣着一股孤勇,来找他,配合她演戏,只为了挥剑断情。

    可当他吻她的那一刻,他的心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如何难以自持的悸动。理智的蒋进,这些年过着清教徒一样的生活,某些方面,他其实还不如许明彰,许明彰至少拥有过时萧最灿烂的芳华,而他,不过一瞬,就退却了,甚至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非是他对自己没信心,而是他那时觉得,时萧不会爱上许明彰以外的第二个男人,这个念头太笃定,以至他错过了开头,也错过了结尾。

    前头有个许明彰,后面有个叶驰,蒋进注定无立足之地,只能继续退守在朋友的位置上,自己这番心思藏得深沉,时萧始终不知道,可是叶驰,只一眼就看穿了他。

    而他,也只一眼,就知道,叶驰这个男人玩真的,他也陷进去了,陷进了时萧不知不觉中设下的迷障。

    有时候,蒋进都纳闷,时萧也并非是什么红颜,可怎么就成了祸水了。而且有叶驰这样的男人存在,别人都休想有半点机会,不管是许明彰,还是他蒋进。

    蒋进一辈子理智,理智让他得到了一切,又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所谓有失有得,想通了这一切,蒋进不悔,因为他还是时萧的朋友,可以交心的朋友,兄长,他比许明彰幸运的多,能这么不近不远的看着她,蒋进觉得命运对他最终是眷顾的。

    可在火车上看见独身一人的时萧,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蒋进,那个惊诧的表情,几乎逗笑了时萧。

    时萧不傻,如今有了孩子,又是长途跋涉,她当然要选择舒适安全的出行方式,因为她比谁都在意肚子里的小生命。

    虽说是跑了,可她也想的很明白,知道以叶驰的能力,只要他想找她,她躲到天边也没用,她要的只是一段彼此冷静的时间。

    如果叶驰签字同意离婚就罢了,如果不同意,也给两人一些时间,去想清楚,想明白。而且,时萧酸溜溜的想,虎视眈眈恨不得立刻就取她代之的封锦枫大小姐,肯定会利用这段时间,使尽浑身解数,也许她回来的时候,叶太太已经变成了封小姐也未可知。

    所以她并未刻意掩藏行踪,而且身上带了足够的现金。

    说起钱,一夕暴富的感觉实在不赖,她一向不过日子,家里的东西,都是叶驰操持的,她的工资本,知道她和叶驰结婚后,妈妈就还给了她。

    她那时才知道,妈妈这些年都存着呢,一分钱都没动过。虽然不多,可几年下来,几万块总有的。可惜在她手里也就过了下手,就被叶驰拿走了,塞给她一张信用卡,说花钱就刷卡,用现金也可以直接提。

    其实对于时萧来说,还真没用过几次,除了过年给婆婆公公一家子买礼物,不能太寒酸,用过一次,其他时候,都是叶驰安排的,吃穿用,甚至出行。

    那时候娟子每每点着她的额头说:

    “真不知道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好命,从小就有我这么个老妈子照顾着,也还罢了,大了就有男人抢着捧回去,当祖奶奶一样供着,养着”

    时萧当时不以为然,只是现在想想,自己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米虫。决定跑了,才发现她的工资本,就在叶驰书房的抽屉里搁着呢,她偷偷拿出去一打,自己都吓了一跳,六万多,和着她在市政府这几个月,顶上她在街道干了几年的。

    不过她也彻底放心了,有了这笔钱,她能安心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待一阵了,因此,买火车票,她买了软卧,所以说叶驰说他媳妇没心没肺,有时候还真不是冤枉她。

    蒋进跟着她走进软卧车厢,时萧说:

    “坐吧,对面没人”

    说这话时,脸上有一种小市民的窃喜,极为可爱。蒋进失笑,不着痕迹的打量她一圈,还是一身运动服,肚子虽不大显,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是个坏了孕的小妇人,脸色该说不错,有一种刚被放出笼子的鸟儿,一般的欢欣和解脱,令蒋进挑挑眉:

    “你这是去哪儿,你丈夫呢”

    “丈夫”

    时萧撇撇嘴:

    “离了”

    蒋进以为自己听错了:

    “离了,叶驰会同意”

    时萧脸色一黯:

    “学长,所谓他乡遇故知,咱们不提他行不,没意思,倒是你,这是去哪儿,而且这幅打扮,看起来要休长假的意思”

    蒋进认真盯了她半响,点点头:

    “是,有半个月的假,我是想去个地方看看”

    时萧眼睛一亮:

    “学长,你看,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不如我们两个做伴吧”

    语气中有些调皮的谄媚,蒋进不禁失笑,就他所知,这妮子长这么大,就没出过远门,估计最远,就是大学那时候,非拉着他上山看星星那次,最后星星没看着,还哭了个稀里哗啦。刚才一看见她,蒋进就能看出来,她心里的忐忑不安。

    其实他还真小看咱们时萧了,时萧去过最远的三亚,不过那时候身边有个万能的叶驰罢了。蒋进扫过她的肚子,略有几分迟疑:

    “我去的地方虽然偏远,但是空气很好,可是你的身体”

    时萧忙说:

    “没关系,我很好,很健康,真的。”

    蒋进实在无法拒绝,尤其这样没有其他人的旅程,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所以既然机会来了,就让他抓住一次吧。

    就这样,时萧直接跟着蒋进走了,并没到成都站,半道上就下了车,改乘大巴,又坐着牛车走了半天盘山道,最后徒步翻过一座小山,才到了地方。

    说真的,没有蒋进,打死时萧也走不到这里,后半截山路,基本上,就是她靠在蒋进肩膀上,被他半抱着过来的。

    远远看见隐在山间,炊烟袅袅的小村落,时萧真从心里松了口气。

    蒋进把自己的休闲外套脱下,垫在边上的一块大青石上,扶着时萧坐下休息,一边叹道:

    “我现在相信了,你真的很健康,怀着四个多月的孩子,还能跟我翻山越岭”

    时萧嘿嘿一笑,调皮的眨眨眼:

    “这里风景美,空气也好,可就是路真不好走,我突然怀疑,你上这里来,难道是来体验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

    蒋进哧笑了,坐在她身边,指了指前面的小村落:

    “那个村子里的小学,是我捐款盖得,别惊讶,你个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小丫头,这样的地方,盖一个小学,用不到几万块,真正令人佩服的,是留在这里教书的老师,比起她,我不过就是出了几个钱罢了。”

    时萧仿佛看恐龙一样的看着蒋进,在她眼里心中,蒋进一直是颇有魏晋之风的男人,他有儒雅的丰姿,不羁的洒脱,和独属于海龟的小资情调,还有犀利敏锐能看透人心的本事。

    突然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就成了个现实版的雷锋,时萧还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蒋进好笑的摸摸她的头:

    “我也是山沟里出来的孩子,那种没书读,没学上的苦,切身的体会过,所以,我愿意尽我力所能及的力量,帮助这些孩子,不要把我想的多伟大,不过就是一种另类的情结罢了。走吧,即来之则安之,村长家的饭,还是不错的,至少真正的原生态,无污染。”

    所以当叶驰疯了一样找时萧的时候,他小媳妇其实已经坐在村长家院子的大树下,美滋滋的吃着小鸡炖蘑菇了。

    四十八回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这真是一个现代的世外桃源”

    时萧坐在屋顶上向远处眺望,青山叠翠,涧水叮咚,漫山遍野的野花五颜六色的,随着徐徐微风吹来,夹杂着一股独属于山间草木的清香。

    蒋进侧头看看她笑了:

    “这里不是世外桃源,这里不过是川陕地区,通江县下属的一个小山村,因为你所看到的这幕原生态美景,他们贫穷而落后,交通不能达,文明不能至,这那里是什么世外桃源”

    时萧看看他撇撇嘴:

    “将进酒,你还是这么理智无趣,男人要时刻有发现美的浪漫,才会吸引女孩子的目光”

    蒋进目光微闪:

    “叶驰很浪漫吗”

    时萧脸色一僵,忽而染上一个莫名的笑意:

    “双手下意识划过自己的肚子,他比你还现实,完全就是红尘中被酒色财气熏染的俗气男人,相比起来,明彰更浪漫”

    蒋进伸手拍拍她的头:

    “能这么轻松自如的谈起许明彰,看来你心里已经彻底放下了,不过,我想许明彰并不乐见”

    时萧眼神一黯:

    “我和他有缘无份,不过现在想想,也许我们根本就是不合适的,我有时候想,执着也许因为不可得,如果我们那时无波无折的走下去,也许最后爱情淡了,依然会走上分手一途,只是这份执着,便不可能有了”

    蒋进点点头:

    “有道理,所以说,你才是最现实的那一个,知道吗,骨子里的现实冷静,完全可以称作凉薄,你多疑,你不信,源自于你内心的不定,其实你想过没有,爱情需要的是孤勇,四年前,你也有孤勇,却用错了地方,如果你的孤勇给予你和许明彰,也许今天是另一个结局,所以,爱情有时候需要犯险的精神才能美丽,才能得到”

    时萧望着远处好久才道:

    “学长,你可有这种精神,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犯险精神”

    蒋进不禁愣了,是啊!自己说教可以,到了自己身上,依旧是剪不断理更乱。

    “时姐姐,蒋叔叔,吃饭了”

    村长家的小女儿娜娜仰着头冲他们喊。

    蒋进不禁哭笑不得,扫了时萧一眼,颇有几分在意的道:

    “你都是个孕妇了,怎么还是姐姐,我还没结婚,怎么就成了叔叔”

    时萧扑哧一声笑了,洋洋得意:

    “这充分说明,你看起来老了,赶紧找个媳妇吧,免得下次来,叔叔都没有了,直接改成蒋大爷”

    蒋进伸手拧了她的脸颊一下:

    “你这张嘴太毒了,走了,下去吃饭,刚才我上来的时候,见婆婆正操持给你做苞谷细米饭呢”

    时萧欢呼一声,咂咂嘴:

    “天天有这个吃,我情愿一辈子不回去”

    蒋进扶着她小心的下了房顶,这里的人家时常晒些东西,所以房顶就是一个最天然的晒场,房子边上,盖房的时候就专门砌了梯子,倒是非常方便。

    这个村子里人都姓尹,村长家自然不例外,也就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隔着不远,翻过那边山,还有两个村子,三个村子里的学生加在一起,有一百零五个,年龄大小不同,却只分成两个班级。

    因为附近的小学,就只蒋进出钱盖得这所,叫巴山小学,时萧问过:

    “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

    蒋进抬头指了指那边的大山:

    “那边那座山就是巴山,过了那边是就是通江县城,有名的川陕革命根据地,如今还驻扎着军营呢”

    小学不过就是一个院子里盖了三间房,两边是两个班的大教室,中间是老师的办公室,侧面盖得两间房子,是老师的宿舍。

    老师也只有两名,一个是山那边村子里一个五十六岁的退休老师,过来兼职算返聘的,另一个,是省师范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尹红,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当初从师范大学毕业,回来这座山里的小学教书,需要放弃什么,或者顶着什么样的压力,可想而知。

    如果让你暂时离开城市的喧嚣,在这样宁静的山区呆上几天,甚或几月,也许都可能,可一个芳龄女孩,见识过都市的快捷繁华,拥有可以留在都市过的很好的条件,依然选择这里,一日,一月,一年,至今已经五年,这需要怎样一种坚定的信念支持着。

    尹红比时萧大三岁,今年不过二十八岁,却独守在这里,而且她是快乐的,那种从心里散发出的满足和快乐。

    她和时萧说:小时候上学,每天需要走三个小时的山路,因此半夜三四点就起来赶路,很晚才会到家,可即便如此,村子里能像她这样坚持上学的,也没有几个,那时候她就想,如果村子里有个学校该多好,就不用走那么远了,真的好累啊!

    因此,后来知道村子里真盖起了小学,却没有老师,她毅然决然的回来了,她希望让村子里的孩子们都能上学读书,了解山外头还有很大的世界,学习知识,从而带给这个贫穷的小山村改变。

    多伟大的理想,时萧这才明白蒋进的话,比起尹红,蒋学长的确算不上伟大,她就更加渺小了,只知道每日里算计些小情小爱。

    惭愧,时萧很惭愧,所以当周老师病了,暂时不能来上课,尹红来找她代课的时候,时萧是怀着一股雀跃有所为的心情去的。

    站在简陋的讲台上,看着下面一张张饥渴着知识的小脸,时萧觉得异常酸楚,给这帮孩子们上课,需要耐心和技巧,因为年龄不同,知识接受快慢不同,程度也不同,可时萧很有成就感。

    下了课,她走出教室,就看到院子里的蒋进,蒋进从上到下打量她几眼:

    “我真怕你和尹红一样,喜欢上这里,这辈子就猫在这儿了”

    时萧摇摇头:

    “套用你的话,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也是个大俗人,真让我舍下一切,来这里过一辈子,我自认做不到”

    两人出了学校的院子,沿着小路回了时萧住的小院。

    蒋进住在村长家,时萧因为不知道要住多久,索性就和村长说要租个房子落脚,村长家旁边的山坡上,正好一个闲置的房子,是村长的大儿子去年盖的,盖成了,没住几天,两口子就带着孩子出去打工了,这里就空了下来,正好给时萧住。

    房子很新,而且躺在床上,就能看见窗外的青山绿树,时萧很满意。

    总麻烦村长一家,她也不好意思,因此时萧开始自己鼓捣饭,第一次在这里招待蒋进的时候,蒋进夹了一块子菜吃下去以后,说了句:

    “真难吃”

    时萧不乐意了,自己吃了一口,不得不承认确是不好吃,不过想起那时候,她在家偶尔做的饭,叶驰无一例外都吃个精光,还亲着她说:

    “媳妇儿,真好吃,明天还给我做”

    现在想起来,难道是叶驰的味觉出了差错,可是在锦江吃饭的时候,味道差一点,他都会叫经理端回去。

    “时萧,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蒋进把炒好的菜端上桌,递给她筷子:

    “吃罢,腊肉炖蘑菇,你喜欢吃的”

    时萧夹了一口放在嘴里:

    “学长,为什么你们男人都这么会做饭”

    蒋进手里的筷子略停:

    “我们男人?还有谁,许明彰还是叶驰”

    时萧低下头扒拉碗里的饭,不说话了,蒋进放下手里碗,叹口气:

    “时萧,你究竟要在这里躲多久,有些事情,不是你躲着,就能解决问题的”

    蒋进还要说什么,可看到她垂着的小脸,又不禁住了口:

    “我明天回去了,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

    “我留在这里”

    没等蒋进说完,时萧就飞快的接口。蒋进盯着她看了半响,摇摇头:

    “随你吧,只是希望你能快点想明白”

    吃了饭,天就黑了,山里也没什么别的事做,两人索性上了房顶,蒋进望了望天,不禁笑道:

    “还记得,那年你拉着我上山看星星那次吗,说句实在话,那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无厘头的事,现在想想,仿佛被你撞到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有些脱离理智,走向无厘头了,所以说,时萧你知道吗,你真是个祸害”

    时萧也笑了:

    “是啊!那时候我都不知道,慌乱中撞到的大帅哥,就是a大著名的蒋校草,真是荣幸啊荣幸”

    蒋进屈起手指敲敲她的额头:

    “你还说,被你撞了你一下,我倒没怎样,你却坐在那边,抱着膝盖嚎啕大哭,哭得惨绝人寰的,被你吓死了,我当时以为,你的腿断了呢,过去一瞧,不过就是破了点皮,后来才知道,你哭的不是你的腿,而是你即将逝去的爱情,可是,真把我吓了一跳,当时看着你哭天抹泪的,我就想,这么个清秀漂亮的小丫头,哭起来真丑”

    时萧撅撅嘴:

    “哭还有好看的”

    蒋进扬起嘴角:

    “长恨歌里不是说,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可见还是有漂亮的,只是你当时那个鼻涕眼泪一起留流下来的模样,实在让人无语啊”

    时萧一拳打在他身上,然后想想,自己也不禁咯咯咯笑了起来。

    四十九回

    蒋进走了,站在房顶上,望着在远处山路上,向她挥手的男人,时萧不禁有些愧疚。

    蒋进的心那么明显,她怎么会不知道,危难时刻挺身相助,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蒋进在a大是出了名的傲气,后来和蒋进熟识以后,时萧侧面听过他一些传闻,清教徒一样的男人。身边即便追求者众多,可从来没见有过什么女人。

    五年前,他答应帮她的时候,时萧当时没多想,可现在想来,那是蒋进啊,怎么会无缘无故帮助,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学妹,以前可以说,迟钝不理会。但是在山里的这些日子,蒋进眼底深处,时常无意间露头的情愫,令时萧恍然。

    时萧是理智的,用叶驰的话说,没心没肺,用蒋进的说,是天生凉薄,她仔细想过,如果想和蒋进继续做朋友,那么只有继续装傻一途,毕竟,有时候装傻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即便觉得自己掩藏的很好,可是时萧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那里还留着淡淡的温热:

    “傻丫头,不要怕,如果别人都不要你,还有我接着”

    这句话似是笑话,语气中的认真,时萧还是听的出来的,只是将进酒啊,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时老师,水缸满了

    两个学生在下面喊,时萧小心的扶着楼梯下来,笑着点点头:

    “谢谢你们”

    十岁出头的男生,有着山里孩子特有的质朴和羞涩,可却是真诚热情的。

    时萧真的很喜欢这里,虽然也明白,自己这不过是逃避,但这里,让她的心彻底安然下来,有时候她就想,如果她也是这山里长大的孩子就好了,虽然清苦贫乏,也许更单纯快乐。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外面无音无讯,也许是因为这个本就闭塞的小山村,与世隔绝,更也许,叶驰已经忘了她,和封家的大小姐双宿双飞了,这不是自己的希望吗,可这个念头一钻进脑海,竟然有些不知名的烦躁和委屈。

    时萧摇头叹息,自己果然是个矫情别扭的女人。

    蒋进走了,第二天,小村子里又来了一个外头的人,寒引素,“春景则雾锁烟笼,长烟引素,”一个美的深沉,如诗如画的女人,可是偏偏有股子难以言语的风骨,清癯雅致。

    这样的女人,却从里到外透着幸福的气息,她是个画者,背着画板来到这里,是为了写生,丹丹和时萧说,寒姐姐每年都要来几次,而且韩姐姐的丈夫是个了不起的解放军叔叔,就在大山外头的军营里。

    寒引素要住三天,写生之余,给山区的孩子们,插空上一两堂美术课,孩子们的兴奋和雀跃,令时萧酸楚,如此平常的事情,在这里却弥足珍贵。

    寒引素和时萧,不过半天就熟络起来,索性寒静姝就住到了时萧这里。有了寒引素,时萧才发现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引素的厨艺真好的没话说,一手地道的川菜,色香味俱全。时萧喝了一口酸菜鱼汤,摸了摸肚子,满足的叹口气:

    “引素姐,你的手艺真好”

    寒引素放下筷子,瞅着她笑了:

    “其实我更善于做杭菜,我是杭州人,川菜是因为我爱人喜欢,后来学的,以后有机会我做给你吃”

    “你爱人?”

    时萧歪歪头:

    “小丹丹说,你爱人是解放军叔叔,在大山那边驻守,那你算是随军家属了,我一直以为你是老师的,你讲的课好专业”

    寒引素笑了:

    “我以前是老师,结婚又离婚,后来嫁了镇东,他的工作性质特殊,我就辞职随军了,他去哪儿里,我就跟着去哪儿,这两年在成都军区,也许明年就去西藏了”

    时萧嘴张的大大的。引素扑哧笑了:

    “你真可爱,倒是让我想起我家妞妞了”

    “妞妞,谁啊?”

    “我女儿,今年刚三岁,张嘴瞪眼的样子和你现在差不多”

    说着扫过她的肚子:

    “看大小,有五个月了吧,这里虽然美,可医疗设施却不完善,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还是早些出去的好”

    时萧嘟嘟嘴:

    “我想在这里住一辈子,带着我的孩子”

    引素笑了,笑容有些飘渺,望着眼前的时萧,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不禁摇头,很认真的说:

    “逃避其实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天大的事情,走过去回头看看,其实傻气的很,也许就在你迟疑间,就错过了此生最瑰丽的风景”

    时萧愣了:

    “引素姐曾经错过了吗”

    “什么?”

    “你人生最瑰丽的风景”

    寒引素摇摇头,眼里慢慢的幸福那么绚烂:

    “不,我没错过,因为我的风景是活动的,是执着的,自始至终跟着我,就在我不经意一回头间,他总是在我身后,触手可得,但是我仍然惋惜,毕竟还是错过了一些,可以幸福相守的时间。”

    第三天一早,就有两个大兵来接走了引素姐,他们对她的恭敬,时萧知道,寒引素的丈夫肯定不是个平常的军人,只是一个女人离婚后,还可以如此幸福,时萧深深羡慕且祝福,她的确值得。

    时萧仔细想了寒引素的话,虽然觉得很有道理,可让她就这样回去,总觉的有些心怯,时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心怯什么,可就是想躲一天是一天,一点不知道,她这里好吃好睡的,叶驰那边都快疯了。

    连着半个月,一点有用的消息没有,她买的是去成都的软卧,可翻遍了成都。也没找着半点影子,和着小丫头真变成鸟飞了。

    叶驰三天前到得成都,好在他岳父岳母在家里呆了几天,就又走了,不然,叶驰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他丈母娘那个人,别看平常一幅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可真要知道,叶驰把萧萧弄没了,还不知道怎么着呢。叶驰可还想和他媳妇一辈子过下去呢,丈母娘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叶驰出来前去找了娟子,叶驰笃定,只要时萧和人联系,第一个就是娟子。

    叶驰砸门砸了半天,开门出来的却是左宏,脸上一幅欲求不满的焦躁阴郁,腰间围着一条浴巾,胸前都是抓挠伤,脸上还有清晰的五个大手指印,一开门就喊:

    “他妈的,谁啊,一大早的搅人清梦”

    看见是叶驰,忙要迅速遮掩脸上身上的痕迹,叶驰也懒的理他这种明显掩耳盗铃的行为,直接就问:

    “娟子呢?在吗?”

    说着推门就要进去,左宏忙伸手拦着他:

    “喂!喂!叶驰,你等会儿啊,在这儿等会儿,你让我媳妇收拾收拾,行不,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戏”

    即便心情极度不好的叶驰,都被他这句话都的嗤笑了一声:

    “你媳妇,滚丫的,娟子能当你媳妇,我他妈跟你姓”

    左宏嘿嘿一笑:

    “反正她上了我的床,就是我媳妇,”

    后脖颈子啪一声,被娟子扇了个脖溜:

    “别臭不要脸啊,是你哭着喊着,非要上我的床,咱们可是早说好了,你情我愿,什么媳妇老公的,别跟我弄这一套,我听了恶心,”

    叶驰还没看清后面娟子的模样,左宏行动迅速的一挡住,已经连抱带推的,推着娟子进去了:

    “行!行!奶奶,你说什么都成,你先进去穿好衣裳再出来,这像什么样子”

    “老娘穿的挺齐整的,你还让我穿什么,”

    “这露胸露腿的,齐整个屁套上这件……”

    叶驰也懒的理他们,现在他小媳妇的事,还操心不过来呢,娟子最后穿着左宏的睡衣出来,挽着裤腿袖子,肥肥大大,看上去就像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裳,除去了平日的艳丽妖娆,突显出几分难得的清纯可爱。

    叶驰目光划过两人,不禁皱眉。娟子打了个哈欠,没好气的说:

    “你来干嘛,我这里不欢迎你”

    “萧萧在哪儿?”

    “在哪儿?”

    娟子笑了几声,凉凉的道:

    “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

    叶驰目光一冷,蹭站起来,左宏忙起来按着他坐下打圆场:

    “这是干嘛干嘛,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你也滚,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你们两个都滚”

    娟子说着,一脚毫不留情的踹在左宏的迎面骨上,左宏咝一声,踮起脚转了两圈:

    “你这女人太狠了,回头我残废了,你得负责”

    “笑话,负责,找你未婚妻负责去,轮的上我吗,你妈第一个不同意,你妈不是说我是妖孽吗,你趁早给我滚远点,省的我祸害完你,祸害你们全家”

    叶驰捏捏眉心:

    “娟子,萧萧如今怀孕五个月了,你也知道,她从来没出过远门,要是出点事”

    “出点事,叶驰,你他妈别再这猫哭耗子假慈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就是萧萧想和你再过下去,我也不同意,趁早离了好,萧萧是好,是坏,今后轮不着你管,滚,都滚”

    第五十回

    娟子看着他这样,弯腰笑了起来,左宏低咒了一声,擒住她的两个手腕向后掰:“我就不信,今儿办不了你”

    娟子被她制住,揽在怀里,也不反抗了,反而凑上来亲他的喉结,沿着脖颈轻轻啃噬。左宏喉结上下滚动几下,粗喘起来。另一只手放开辖制,从睡衣下摆钻进去,摩挲里头滑腻的肌肤,娟子感觉到身下明显的坚硬,迅速踢腿狠狠一顶。

    “啊”

    左宏惨叫一声,弯腰捂着命根子,原地转了好几圈。娟子整理被他拽开的睡衣领口:“老娘不想的时候,你想上,没门。”

    左宏缓过劲儿来咬牙切齿的:“你究竟和我别扭什么,不是和你说了,我妈是我妈,我是我”

    娟子扫了他一眼:“别他妈说这些没用的,没你妈,哪来的你,我就烦你妈这样的,找我干嘛,拿根绳子把你栓裤腰带上,不就得了,你们觉得自己门槛挺高,我还瞧不上呢,我这话放这儿,这辈子我都不进你左家的门,否则从这儿走出去,立马就让车……”

    “娟子胡说什么”

    左宏几步上前,紧紧捂着她的嘴:“算我求你,这样的誓,咱以后别发,行不,我害怕,真的害怕”

    两人对视许久,娟子才推开他:“你走吧,我累了,这两天想自己呆会儿”

    左宏突感无力,可是看娟子那个样子,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没用,倒不如回家尽早解决该解决的问题,然后再回来专心对付她。

    左宏琢磨明白了,这辈子就跟这丫头耗上了,她不嫁人也成,两人就这么囫囵着过,要是想结婚了,必须是他左宏,左宏也不懂爱不爱的,可就是看不得,别的男人在她身边转悠,一凑乎近了,左宏恨不得手里有把ak,直接突突了了事。

    左宏现在是非常理解叶驰,以前还觉得叶驰整个一精神病,至于吗,把媳妇看的那紧儿,如今他这醋劲儿,比叶驰也不小,偏娟子比时萧的风流账多了去了,时萧不就一初恋情人,加上一个暧昧的学长吗,娟子那身边,来来去去,没十个也有八个,比他过的还风流。

    以前就算了,反正两人都不是什么纯情男女,可以后,还想和别的男人怎么地,把绿帽子扣在她左宏脑袋上,没门。不管娟子是妖孽,还是祸害,这辈子他左宏都收了,不信咱就走着瞧。

    时萧住的房子,建在半山坡上,小丹丹说坡脚前,原先有一眼山泉,可甜了,后来不知怎么就枯竭了。前天,时萧路过的时候,正看见汩汩冒出的泉水,清澈透亮,伸手接了,喝了两口,透骨的清甜,令人烦渴顿消。于是时萧每天提了个小桶过来,接一桶回去,煮开了泡茶喝。

    昨天开始,山里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并不大,但非常紧密。天阴沉沉的,远山近峰蒙蒙隐在雨雾中,看不清晰。

    村里学校的学生,大多数都是山那边村子里的孩子,山路湿滑难行,便暂时停了课,尹红也是一个人,索性搬来时萧这里,和她做伴,两人年纪相仿,有很多共同语言。

    尹红的父母在她上大学的时候,相继去世了,因此虽说尹红也是这个村子里人,却情愿住在学校里,因为家里没人了,她说一回家,就想起她爸妈,爸爸蹲在门口抽着烟袋,望着村口方向,每次她回来,都是这个样儿。

    看见她回来,就会喊一句:“她娘,妮子回来了”

    尹红还没进院子,就能闻见扑鼻的饭菜香,这样唾手可得的事情,以前并不觉得怎样,失去了,才知道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时萧执壶给她斟满了面前的粗瓷碗,一阵清淡的茶香袅袅然上升,山里面的茶,是村长从山上的野生茶树上,摘下来,晒干了的,自然比不上极品的好茶,但难得,有一丝天然的清香,时萧很喜欢。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雷声仿佛巨大的铁球滚在石头上,发出闷闷的隆隆声,堆积起来,嘎一声巨响,大雨倾盆而落。

    尹红突然站起来:“不行,我得去学校里看看,这么大的雨,要把院子里挡着龙口的石头搬开,不然积水堵了就麻烦了”

    时萧想了想:“我和你去”

    尹红忙拦着她:“不行,你怀着孕呢,在这里呆着,我去就行了”

    尹红拿起角落的伞,就冲进了雨雾中,时萧关上门,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说实话,有点害怕,平常静谧祥和的山村,此时电闪雷鸣,仿佛一个发了怒的野兽在咆哮嘶鸣。

    时萧拿起茶杯握在手中,望着对面窗外发呆,一阵闪电划过,照亮了天际,也使得窗外的景物瞬间清晰可见。

    时萧突然浑身一僵,死死望着窗外,眼睛发直,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窗外半山上那颗榕树,好像歪了,很歪。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古言的童鞋们,帮着想俩男女主的名字呗,想写架空的簪缨世族,家里的嫡女,想名字想的脑袋疼,行不,嘿嘿!!!

    五十一回

    叶驰坐着方镇东的车,直接进了通江县郊区,驻军家属大院。一路上叶驰就琢磨着,这都什么虐缘,如果他记得不错,通江县正是许明彰外调落脚的地方。

    原本以为是个鸟不拉屎的荒僻地儿,到了才知道,真挺山明水秀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倒是便宜那小子了。

    刚到这里那一刻,叶驰还瞎想了一阵,心说,别是他媳妇和许明彰那小子私奔了,可昨个胡军给他打电话,说婷婷那丫头追着许明彰过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他抬抬手,别为难许明彰了

    叶驰就知道,一准是胡家拗不过婷婷那丫头,同意了婷婷和许明彰的事儿,叶驰倒是大方的应了,反正只要她媳妇心里不惦记许明彰就成。

    车子停在一栋两层小楼外,勤务兵下车撑起伞,叶驰跟着他进了里头,开门的是个可爱非常的小丫头,门一开,没看清外头的人,就扑了过来:

    “妈妈,你可回来了啦,我的小兔子死了,怎么办”

    叶驰一把接住小丫头抱起来,小丫头也不认生,歪着头,打量叶驰半响眨眨眼:

    “你是谁?”

    叶驰不禁微楞,小丫头眸子澄澈纯净,倒是让他想起了他媳妇,可见他媳妇也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罢了。

    方镇东从后面过来,抱过小丫头:

    “妞妞,这是叶叔叔”

    小丫头虽然不大,却古灵精怪口齿清楚:

    “哦!我知道了,你是爸爸说的,那个丢了媳妇的叶叔叔,你媳妇为什么丢了,是不是你打她屁股了”

    勤务兵和那边泡茶出来的帮佣阿姨,都笑了起来,方镇东放下她,点点她的鼻尖:

    “就你是个小事儿妈”

    小丫头一掐腰:

    “婆婆和我说过,爸爸以前也丢过我和妈妈”

    说完走过去拉着勤务兵的大手摇晃:

    “小赵叔叔,我妈妈呢,怎么还没回来”

    “妞妞乖啊,你妈妈很快就回来了,咱们再乖乖等一会儿好不好。”

    阿姨过来牵着小丫头上楼去了。方镇东望着叶驰:

    “真是好久不见,这一晃快十年了,上一次还是那回华北地区海陆空联合军演上,咱们照过面,你带着几个人直接抄了我方的后路,不是我们反应及时,司令部被你端了,脸可丢大了,可惜,后来听说你退伍出国了,本来还想着和你交交手呢,真刀实枪的对战一次,看看谁胜谁负”

    叶驰笑了,扫过眼前的男人,儒雅而不失霸气,用叶将军的话说,方镇东是一名儒将,可在战场上,那股子拼命三郎的劲儿,比狼还狠三分,不过这是个汉子,硬汉。

    现如今褪去了昔日的棱角,更显出几分独有的深沉内敛,一身军装整齐规矩,肩膀上的两杠四星映着他年轻的脸,意气风发。

    方镇东这个人是高傲的,非常高傲,可以说目下无尘,除了他手下的兵,谁的账他都不买,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

    可是这几句话说的亲近自然,几乎立刻就拉近了和叶驰之间的距离,一个是封锦程的面子,另一个,也是一种早就存在心里的惺惺相惜。

    两人相谈甚欢,虽说如今叶驰已经离开军队好多年了,可他毕竟曾经是佼佼者,对于一些战略练兵的看法,还是有其独到的见解。

    寒引素回来的时候,两个男人已经转移到方镇东的书房,对着一张军事地形图,你一言我一语的研究了。

    引素换了衣服,先上楼看了小女儿,小丫头已经玩累睡着了,下楼亲自泡了茶,端进了书房。

    叶驰当然听说过方镇东的再婚妻子,方镇东的事情,当年闹的很大,毕竟执意要娶一个二婚的女人,以方家的地位和名望,可想而知,有多艰难。

    可今天见了,倒是不禁暗暗赞叹,别说,这样的女人的确不多见,不说多漂亮,就是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子味道,就使得这个女人焕发出非一般的美丽,温柔和悦,令人一见便从心里安然。

    方镇东脸色没变,可眼中的光芒瞬间柔和起来,柔和的如窗外连绵的雨丝。  叶驰的手机响起来,叶驰告了罪,走到窗边去接电话,脸色由平和到愤怒,也不顾不得,是在方家做客:

    “你说谁,蒋进,萧萧的那个学长……” ,

    寒引素微微一怔,方镇东揽着她的肩膀审视她半响,低声问:

    “怎么了,不舒服吗”

    寒引素挥挥手,等叶驰放下电话,略迟疑的道:

    “你的妻子是时萧”

    叶驰愕然。

    从通江县出发,坐车过了盘山道,到了山根底下,天已经黑了。方镇东建议叶驰等天亮了再过去,虽然山不高,可地形复杂,且山路湿滑难行,又是晚上,危险系数太高。

    叶驰得了他媳妇的音信,那里还顾得上山路湿滑,就是刀山,他也的趟过去。方镇东只得派了手底下四个尖兵,全副武装,跟着他上了山。

    五个人刚上了山顶,大雨就倾盆而下,叶驰用夜视望远镜,望了望下面山坳里的村子,不禁脸色一白:

    “你们原地回去报信,这里要垮山了”

    四个大兵山区驻守这些年,自然也知道,远远看去,那边半截山的树,已经缓慢倾斜下滑,速度极慢,但是有经验的,还是明显就能看出来。

    叶驰说完,自己就要往下冲,两个大兵拉住他:

    “叶先生,这时候还是先回去找救援队来,你自己一个人下去太危险”

    叶驰甩开他们,冲四个兵大吼:

    “别他妈磨叽了,抓紧时间,我媳妇在下面呢,我他妈自己走了,算什么男人”

    吼完,快速冲了下去,几乎连滚带爬的。几个大兵也知道事态危急,也顾不得叶驰,转身下山。

    叶驰到了村子的时候,村子已经被湍急而下的泥沙流,从中间断开,分成两个村子,大雨中隐隐传来狗吠鸡鸣,和一阵阵喧哗声。

    即使大雨中,村口的大树下却站满了人,黑漆漆的看不清脸,远远看见叶驰,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拥而上:

    “解放军来了,解放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当头的村长一把抓住叶驰,看了看叶驰后面:

    “怎么就你一个人”

    叶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你们赶紧躲开树木房屋,找尽量空的地方呆着,救援队在后面,马上到,萧萧呢,时萧呢,她在哪儿”

    村长这才明白,这人是来找时老师的,指了指被泥沙流隔开的半山坡:

    “她在那边,我们试过了,过不去,她被困在那里”

    叶驰的夜视镜望过去,半山坡的几间房子,目测的都能看出,正在缓缓下滑,叶驰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村长忙拉他,却没拉住。

    叶驰几乎疯了一样,冲了过去,亏了方镇东给他带的装备齐全,亏了叶驰曾经是个军人,亏了这里的村民,绳索套进对岸的大石头上,另一头拴在腰间,这边村民中十几个壮硕的汉子,也帮着拉着另一条绳子,省的泥沙流把叶驰冲下去。

    也是叶驰运气好,走过的地方,并没有塌陷,都是坚硬的石头,艰难的走过去,一阵狂风过来,叶驰踉跄几步,栽倒在地上,头磕在石头上,血夹着雨水迅速冒了出来,叶驰也顾不上,抽出毛巾裹在头上,手脚并用,向上爬。

    一进了围墙已经倒塌的院子,叶驰就听见他媳妇的声音:

    “叶驰,叶驰,叶驰”

    一声声喊着,恐惧而绝望。叶驰冲过去踹门,十几下都没踹开,山地下滑,力道已经改变,门被挤住了。

    叶驰掏出临行前方镇东塞给他的抢,打开枪栓,拉开保险,子弹上膛,举起来,冲着门就是几枪,抬脚用力一踹,门轰的倒了,带着上面砸下来的门框,砸在叶驰腿上,咔嚓一声。

    叶驰骂了一声,单脚跳着进去,手电筒一扫,就看见他小媳妇,紧紧抱着肚子,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黑暗中不适应突然过来的强光,抬手遮住眼睛,嘴里还喊着叶驰,叶驰

    叶驰心里恨的不行,跳过去,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抱的紧紧的,无一丝缝隙:  “让你小妮子跑,你跑到天边,我都把你逮回来”

    恐惧积累到顶端,突然看到叶驰,时萧几乎崩溃,抱着叶驰,嚎啕大哭:

    “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你混蛋,你混蛋,你怎么才来”

    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边说着,嘴唇主动而热情的贴过来,吻上叶驰的唇,小舌头伸进他嘴里和他死死纠缠。

    叶驰的心都化成了水,哪里还有时间计较她偷跑,可一瞬间,理智回笼,飞快推开她:

    “你快走,出去,从这里出去”  话没说完,呼噜一声,两人头上的屋顶垮塌下来。

    五十二回

    “媳妇儿,如果我们都死在这儿就算了,要是我死了,你活着出去,敢带着我儿子嫁给别的男人,我就是做鬼都不放过你,知道不”

    雨水夹着泥土簌簌而落,叶驰把时萧死死护在怀里,亏了他们在的地方是个墙角,即便垮塌下来,横梁斜斜撑着断墙,仍旧保留了一方狭小的空间,只是两人都动不了。

    叶驰尝试着动过,发现两条腿一点力气使不上,他很清楚,刚才在门边右腿大概断了,而左腿刚才垮下来的横梁,连带着泥土压下来,根本吃不上劲儿。

    他一只胳膊抱着他媳妇,另一只手抓住那边的半边窗户框,用身体尽量遮挡着雨水和泥,心里也在发凉,可嘴里仍旧跟时萧贫,想尽量遣走他媳妇心里的恐惧。

    时萧被他护在身下,虽然动不了,也知道叶驰说的话虽然贫,可弄不好就是真的,两人很可能就死在这儿。运气不好,泥石流直接冲刷过来,她们这辈子就交代在这儿了。

    时萧一向不理解什么生死与共,可今天,此时,真正面对生与死的瞬间,她发现,情愿和叶驰一起死在这里,也不乐意独自活着出去,她不要。

    时萧抬起头,黑暗中,他们其中看不到彼此,但是奇异的,时萧看清了他的眼睛,晶亮深邃,目光里的霸道依然嚣张,可奇怪的是,时萧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努力动了动,凑近他,找到他的唇亲了亲:

    “叶驰,你记着,如果不想我和别的男人过,不想你儿子叫别人爸爸,要么咱们一起去死,要么咱俩都活下去,如果你死了,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改嫁,嫁给明彰,嫁给蒋进”

    “你这混蛋丫头,你敢”

    叶驰头埋下,堵上她满嘴的胡说八道,冰凉的舌带着汹涌的怒火侵入,时萧启开唇齿,与他紧紧纠缠,狂风骤雨泥石流,仿佛都被两人摈除在外,生命中只剩下此刻的吻,彼此纠缠,至死方休,轰隆一声,房子一大半滑落下来

    方镇东接到信儿,迅速通知通江县各部门组织抢险,而自己带着手下的部队,直接翻山,先过来救援。

    这里方镇东陪着他媳妇来过几次,是个难得的桃源之地,这里的人民质朴善良,可这里的地质环境却不妙,当初专家们就说过,山体容易发生垮塌,让这里村子最好整个移出去,不然遇到暴雨,说不定就是灭顶之灾。

    当时方镇东和通江县政府交涉过这个问题,政府也为难,只因为这里的村民都是祖祖辈辈在这里的,让他们移出去,相当于背井离乡,他们不愿意,工作做了两年,都没做通,到了今天,果然应了那位专家的话。

    方镇东领着兵到了山里,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入目的是一片狼藉,可村民们都站在村口的空地上,只是却不见叶驰。

    村长一看见他,几步扑过来:

    “解放军同志,你们快去救他们,他们在那边,时萧和刚才那个解放军同志在上边”

    方镇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看清了那边的些许境况,树木歪七扭八的倒下,落在已经坍塌的房子上面,已经看不清房子泥沙,还是树木了,叶驰和他媳妇如果在那下面,生死真的难说。

    况且方镇东知道,叶驰媳妇现在还怀着五个月的孩子呢:

    “张常保,你带着人在村子各处搜救,王进喜,你在这边搭帐篷,帮着村长安置村民,其他的跟我上去救人”

    完全靠人力,非常困难,一块石头,一块石头的搬开,泥土下面,乱石和树木交杂,方镇东在一边看着暗暗心惊。

    天边翻出鱼肚白的时候,大雨终于停了,本来静美如画的山村,如今仿佛一片久未整理的垃圾场,好在山体已经不再下滑,救援队也已经赶到。

    方镇东目光划过正前方,那个徒手搬开石头的男人,不禁暗暗沉吟,穿着一身规整的警服,许副厅长的公子,新调到通江县的公安局长,说的好听,其实这里头的事儿,他们都明白,不定是得罪了谁,被排挤到这边来的,川陕之地,毕竟荒僻,哪比得上帝都的繁华。

    即便见多了出色的男人,可首一见这位年轻的许局长,方镇东也不得不点点头,俊朗温润,却又不失男子汉的味道,只是眼中汹涌而出的感情,那样强烈而疯狂,抓着他就问:

    “萧子呢,时萧呢”

    知道就被压在下面,就疯了一样冲过去,加入救援队伍,别人都戴着手套,可他却是真正的徒手,给他手套,他理都不理,死死盯着下面,低着头执拗的挖着,嘴里喃喃低语,凑近些,就能听的很清晰:

    “萧子萧子”

    一声声,仿佛从心里直接掏出来的声音,那么绝望而凄凉,甚至悔恨,如果不是知道时萧千真万确是叶驰的媳妇,方镇东差点以为许明彰才是正主了。

    “在这儿下面”

    手里拿着红外线探测仪器的两个大兵大叫一声,方镇东急忙过来:

    “给我对着这一个地方挖,快”

    许明彰冲过来,被方镇东一把拦住:

    “许局冷静,这里需要专业的救援手段,你过去说不定会添乱,咱们就在这看着,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出他们的,我保证”

    许明彰精神状态有些时常,自打知道时萧被埋在下面,他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他恨,他怨,他悔,如果他当时不放手,如果他当时没有退一步保平安的卑劣想法,如果他在萧子离开叶驰的时候,挺身而出,带着她远走高飞,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出现。

    那是他爱了多少年的女孩,他准备藏在心里过一辈子的爱人,如果幸福的生活着,他这辈子也无所谓了,可她如今埋在这下面生死未卜,许明彰想狠狠给自己两个耳光,死死盯着乱石树木一个个挪开,心里的恐惧不停滋长,节节攀升。

    “看见了,他们就在这里”

    方振东和许明彰冲过去,能看见狭小空间里被土石几乎掩埋的两个人,叶驰背对着他们趴在时萧身上,□微微悬空,两条腿搭在后面一块横亘的断木上,两手死死抱着怀里的时萧。

    只一眼,方镇东就知道,叶驰承受了多大的力量,而巧妙的把自己媳妇护在身下,这是个硬汉,不止有勇气,还有技巧,面对危急时刻,尽量把伤害下降到最低的技巧。

    突然露出的亮光,使得时萧率先清醒过来,时萧都记不得怎么回事,只是记得两人缠绵的亲吻,之后就是一片黑暗,而那时候她并不怕,真的一点都不怕。她知道叶驰就在自己身边,他死死紧紧的抱着自己,因此,她什么都不怕,可现在她怕了,因为身上的叶驰一点反应没有。

    看见方镇东的第一眼,她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

    “救他,快救他”

    即便用了全身的气力,声音依然非常微弱,可是目光急切中透着一股子绝望的恐惧,那样清晰,她甚至没看到扑过来的许明彰,一眼都没看,说完这句话,就又晕了过去。

    担架过来,把两人分别救出来,到山下临时搭建的医院救治。叶驰浑身多处骨折,而时萧除了惊吓过度,身上没有一点伤,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好好的,医生说这是奇迹。

    可方镇东知道,这并不是奇迹,这是一个男人的爱,对妻子对孩子的爱,可以撑过一切困难,叶驰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子,可铁汉柔情,更动人心魄。

    叶驰的伤重,不能耽误,方镇东调来直升机,直接送两人出去。

    时萧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重庆的军区医院里,醒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娟子,娟子看着她睁开眼,就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你这丫头瞎跑什么啊你,你的小命,都差点丢在那个鸟啊不拉屎的地儿了,你和叶驰那混蛋要离要散,有什么大不了的,犯得着跑吗,这是法制的社会,我就不信他叶驰,还能强抢民女回去呜呜死丫头,你吓死我了”

    林燕提着热水瓶进来,听到娟子语无伦次的胡乱说话,不禁摇摇头,这哪儿是来帮忙的,简直是来捣乱的。

    时萧却回过味来,一把抓着娟子问:

    “叶驰呢,叶驰呢,他在哪儿?”

    娟子哼一声:

    “放心,他死不了,和小强一样,命长着呢“

    时萧刚松口气,林燕倒了热水过来递给她:

    “你们俩这是折腾什么,如今还瞒着咱爸妈,不然,还不知道是怎样的轩然大波呢,不过也瞒不太久,叶驰的胳膊和腿都断了一个,右侧胸骨断了两根,至少要养三个月……”

    林燕话没说完,时萧蹭就坐了起来,小脸执拗的看着林燕:

    “我要见他,现在”

    第五十三回

    叶驰的情况比时萧想象中好的多。晕倒前,她还清晰的记着,他在自己身上毫无声息的模样,他护着她,他用生命护了她和他们的孩子。

    那一刻,她清晰的知道,即便天塌了,她前面还有叶驰替她顶着,叶驰是她的爱人,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她不能没有他。

    比起这些,那些过去的小恩怨,已经不需要再计较了,他爱她,经历了生与死,她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叶驰的爱,很爱,爱的重于生命。作为女人,她还求什么,只要他好好的,她也好好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好的,他们就会拥有一个无比幸福的家。

    叶驰睡着了,经过了那样风雨交加的一夜,他几乎耗尽了全部的能量,在飞机上,醒过来一次,知道他小媳妇,他儿子没事,就又昏睡了过去。

    第二次醒,是医生给他接骨的时候,那种钻心的疼,忍忍就过去了,就是心里头还是惦记着他小媳妇,叶骋说他媳妇挺好的,让他专心把骨头接好,叶驰才放了心。

    叶骋当时叹息的摇头,也不知道叶驰和时萧是怎样的一种缘分,得了信,急忙放下手边的事和林燕连夜赶了过来,还不敢知会爸妈,如今,不说时萧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叶驰这个摸样,也不能说,毕竟叶将军的心脏不咋好。

    别瞧着他家老爷子,平常没事就数落叶驰几句,什么成天不干正事,就知道吃喝玩乐,什么一脑袋资产阶级思想,纨绔子弟,可要是真出了事,他老爹还不知怎么着急呢。

    叶驰是老爷子心里份量最重的人,这在叶家就没有不知道的,这点,叶骋丝毫不嫉妒,因为在他心里,叶骋的地位同样不可替代,甚至比叶将军还重些。

    小时候,爸妈经常不在家,家里除了保姆就他和叶驰,叶驰能玩,会玩,呼朋喝友,自然叶骋就成了他的小尾巴。

    可叶骋比叶驰小两岁,只两岁,胡军左宏那几个,就不乐意带着他玩了,时常甩开他,自己偷着出去。

    可是只要有人敢欺负他,叶驰就会拉着他去报仇,不把对方揍个烂羊头不算完,为此没少惹祸,叶将军回来,抽一顿皮带,也都是叶驰一声不吭的替他扛着,那时候,叶骋就知道,自己多幸运,能有这么个有担当的哥哥。

    应该说他哥哥的魅力是无敌的,从小到大,即使淘气,即使闯祸,可学习成绩一路优秀而过,女孩子,从小开始,就喜欢往叶驰身边凑乎,叶驰也来者不拒。

    叶骋上初一的时候,亲眼看见在操场边上的墙角里,他老哥抱着学校骄傲的校花激情热吻,叶骋当时看的心蹦蹦跳。回家,叶驰拍拍他笑了,说了声傻小子,叶骋就知道,他哥当时看见他了。

    一路叶骋都受着叶驰的影响,叶驰在他心目中,不仅是哥哥,还是英雄,这个念头根深蒂固。叶骋一路嚣张霸道下来,叶骋就从来没看过,能为难住他的事,可就这么个霸王似地叶驰,心竟然是软的,一碰到时萧,就软的像一团棉花,什么都顾不得,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丫头。

    叶骋一开始的确没想到,世上真有人能降的住他哥,可就真有,还是时萧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人时萧也没咋样,就安安静静的往那儿一坐,他哥那眼珠子,那心眼子里,就都是人家了。

    他媳妇林燕说的好,你别瞧着萧萧不念不语的,那心里的主意正着呢,叶驰要是惹急了人家,说不准,就真敢跟叶驰当面锣对面鼓的干架。

    这话当时叶骋听着,就跟个笑话似地,可后来两人折腾的,虽说家里头都瞒着,可叶骋也是知道些影儿的,说真的,很有几分出乎意料。

    当初一见时萧,本来以为就是一个清清秀秀的平凡小丫头,可后来才知道,人不可貌相啊,小丫头偏能干大事,瞧把他哥折腾的,这命都差点没了。

    林燕偷偷拽拽他的胳膊,示意他出去,叶骋侧目扫了眼时萧,小丫头坐在叶驰床跟前,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不仅叹了口气,和林燕出了病房。

    一出病房,就看见那边拉拉扯扯的左宏和娟子,娟子是跟着左宏过来的,有时候叶骋也觉得,世界挺奇妙的,你说时萧那么个安静的小丫头,怎么偏有这么个性格完全相悖的姐妹。

    左宏手脚并用,把娟子固定在怀里,气急败坏的低吼:

    “你到底要怎么样,非要拆散时萧和叶驰不可,是不,早知道就不带着你过来了,为了时萧,叶驰的命都快没了半条,什么样的大事,也该过了吧,时萧都没怎样,眼泪汪汪的过去守着了,你在这儿闹什么,说到底那是人两口子的事,你有精神,想想咱俩的事是正经”

    娟子才不管他,一想到叶驰之前对萧子做的那些事,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什么命都没了半条,要是没他,萧子至于跑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儿,躲起来吗。

    娟子拳打脚踢,左宏有点招架不住,被她尖利的指甲一把挠在脸上,咝一声,左宏真怒了。你说怀里一个温香软玉的女人,又是自己上心的人,哪里真舍得用什么手段,可这女人就是个野猫,不弄点儿雷霆手段,她就不消停。

    左宏三两下把她的手掰在后面,一手挡住她顶上来的膝盖,在让她来这么几回,得,他们也别折腾了,后半辈子的性福就没了,打横抱起她,踹开对面时萧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叶骋和林燕在那边瞧着,不禁愕然,叶骋笑了:

    “真是物以类聚,萧萧这朋友也够能折腾的。”

    他小媳妇一哭,虽然说声音很低,呜呜咽咽的,可叶驰还是醒了,一睁开眼,就看到他小媳妇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都哭成了两个红通通的桃子,肩膀一抽一抽的,好惹人怜个小模样。

    叶驰心疼的不行,要抬手,才发现右手打着石膏固定着,一动也动不了,他这一动,倒是惊动了时萧。时萧急忙按住他:

    “你还动,还动,回头真残废了,看你怎么办”

    叶驰笑了:

    “我要是残废了,你也别想跑,这辈子你都得在我怀里老实的呆着,知道不”

    时萧扑哧一声笑了,摸摸眼泪,嘟嘟嘴:

    “你要是残疾了,我才不要你呢”

    叶驰左手伸过来,摸摸她的脸颊,目光温柔如水:

    “媳妇儿,我想亲亲你,怎么办”

    时萧脸一红,垂下头片刻,抬起来,小心的凑过去,在他唇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却被叶驰死死口住后脑,张嘴,狠狠咬在了时萧的唇上,这一口狠的,时萧闷哼一声,就感觉一股铁锈味,随着叶驰的唇舌侵入口腔……

    这个吻激烈的犹如昨夜的疾风骤雨,时萧几乎没有丝毫招架之力,只任由他的舌,在她嘴里不停翻搅

    叶驰放开她的时候,时萧几乎窒息,小脸儿憋得红彤彤的,悬空趴在叶驰胸前,大口大口的喘气,嘴唇肿胀的鲜艳,下唇被叶驰咬破的伤口,针扎似的疼。

    时萧想起身,却被叶驰死死箍住,两人距离很近,近的,时萧不要自主望进了他的眼里,那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