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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行幸

    辽东大地的千里冰封刚开始解冻,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大宋东京城早就暖花开了。

    三月初一,是开金明池琼林苑的子,按照惯例,要在两园教习车驾上池仪范,子与民同乐,虽从士庶许纵赏,御史台有榜不得弹劾。

    惯于晚睡晚起享受夜生活的东京人也改了作息时间,早早就来到顺门外,等待正式开园。

    子行幸游园,警戒等级肯定是顶级,控制入园人数乃是最基本的安保手段,若是来得晚了,莫抢到好位置,门都进不了。

    其实,即便进不了园也不打紧,出宣德门走御街,转宣秋门大街至新郑门大街,再出顺门,凡子车驾途经的路段,除了不许楼阁垂帘障蔽,止临高瞰下和夹路喧呼驰走外,在街道两傍站立观望子车驾是被许的。

    往年这个时候,过街老鼠张三和青草蛇李四这一伙泼皮,早去了金明池,仗着人多地形熟,抢到好位置,再转手卖给有钱的冤大头,之后留在园内做些跑腿传话的活计,也能赚一笔。

    今时不同往,张三如今有了正当营生,家丰厚,早看不上这点钱了,若不是才三岁的宝儿想看,他都懒得凑这闹。

    临到圣驾快起行了,张三才慢悠悠到来到御街旁,街旁早就是人山人海。

    张三将宝儿放上肩头,几个泼皮,哦,不对,几个蜂窝石炭场的雇工前后使劲,为他挤出了一个好位置,惹得被挤之人一阵乱骂。

    张三扭头呵斥几个“不懂事的雇工”,承诺给受了推挤的街坊每家免费送半个月的蜂窝石炭,被挤的人也“恍然认出”了张三,皆赞“张员外为人大气”“公子富贵之相”“张家必富贵百代”云云。

    张三非常满意自己这次危机的公关,转回来,猛地发现自己前位置立了一个甚是壮大的僧人,完全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张三轻轻拉了下那僧饶直裰,声喊:“大师。”

    “嗯?”

    那壮大僧人转过,瞪着张三。

    “你扯洒家做甚?”

    张三吓了一跳,这僧人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居然还有一部极为浓密的落腮胡须,这面相可真够凶啊!

    “那个,在下同舟打炭场东京张三张青尽,大师如此高大,能,能否和在下换个位置?”

    “不换咋的?”

    僧人勾下头,贴脸盯着张三。

    “洒家管你炭长炭短!有钱了不起啊?”

    得!这个莽僧定是看不惯自己刚才的言行,故意找茬呢。

    这种时机和场合,若是生出口角、殴斗,惊扰了圣驾,搞不好是会掉脑袋的!

    再,看这僧人量,十个自己也打不过啊,惹不起,惹不起!

    张三怂了,准备退回去。

    突然,两只手摸上了僧人勾下来的脑袋。

    “伊、耳、衫。”

    竟然是宝儿一支手按住僧饶光头,一支手点着数他头上的戒疤。

    不得命了!

    张三吓得抬手就要打宝贝儿子。

    刚起手,就被一支大手抓住。

    “洒家这光头摸不得么!你家的娃娃叫甚名?”

    “名宝儿。”

    “嘿嘿,宝儿乖,数完了没有?有几个?”

    僧人老实勾着头,任由宝儿数。

    “溜个。”

    “哈哈哈,宝儿真厉害!”

    僧人随手蛮狠拉过旁一个瘦高个,让他和张三对换了位置。

    “你就站洒家旁边。”

    “谢谢大师!敢问大师法讳,主持何方?”

    张三被这个行事无忌的僧人搞得有些懵,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看你就不是读书人,酸个甚!洒家鲁智深,大相国寺菜园子的菜头。”

    “可是酸枣门外岳庙附近的菜园子?”

    “正是。”

    这处菜园恰好就是张三发迹前的“根据地”,如今有了钱,自持份,当然不可能再做那偷鸡摸狗的行当,那菜园早换了几波泼皮“接管”,原因就是打炭场只要扩张,需要招工时,张三总会优先照顾那里,以至于占据彼处的泼皮都待不长。

    有了菜园这个话头,二人关系迅速拉近,闲谈中,得知鲁智深曾为西军军官,“只为杀的人多,因此愿出家”。打炭场进斗金,眼红这块肥,明里暗里的使手段人不少,张三立时有了拉拢这个有故事、有本事、有个的鲁大师的想法。

    二人正着话,就听御街上马蹄声响起,前司的清道马已经出动,共有五队,每队二十人,喝令越线立观人群退入线,巡视人群内是否有异常,检查街旁楼阁是否落实垂帘障蔽要求。

    “嘿,那武官叫甚名字?赌好威武,真壮士!”

    “大师的是前司都教头林冲,一手长枪出神入化,京营军中无人不服。”

    “既是都教头,怎会做这驾前编拦的活计?”

    鲁智深好歹是在体系内混过的,虽然不清楚从具体编制分工,但对这其中门道还是略知一二。

    “大师果真好见识,清道马一般由侍担任,兴许是——宝儿,快放手,怎可揪大师的耳朵!兴许是某位侍体不适,临时寻林教头替换。这都是寻常事,前司往常遇有点验,还会寻俺们雇人应卯。”

    “娘的,早听过京营这帮老爷兵,不意竟敢如此!”

    兴许是鲁智深的嗓门大了些,骑在马上的林冲扭过头,注视这边。

    张三多次出入张教头宅,和林冲也算勉强识得,见林冲看向这边,笑着招了招手,林冲冷漠扭头,继续驱马向前,鲁智深目睹全过程,没吭声。

    清道马过去,举着罕罼随驾马队隆隆而来,入眼最醒目的是青绣孔雀氅、绯绣凤氅、皂绣鹅氅、白绣鹅氅、黄绣鸡氅,五色绣氅子并龙头竿挂,左右两边则是内狮子旗四面,充门旗二面,再其后是左、右金吾引驾仗供牙门旗各十四面,众多旗帜招展,使得队列中的形看不真切,加之随驾人数众多,行进又慢,好半仍未走完。

    鲁智深看的有些焦躁,问张三:“随驾马队究竟多少人?怎的还没看到官家车驾?”

    “大师莫要急,随驾前指挥使全班祗应和皇城司加起来有三千多人,这才过去千人不到。”

    “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