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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新颖昵称(34)

    金庸作品中的人物,可用一个字来概括:“俗”。

    并不是市侩俗气那个层面上的意义,而是指他们关心的都是形而下的问题。

    不信试问,他们谁曾反观自身的命运、无语问苍天?

    连《天龙八部》中的高僧亦没有高僧的佛养,只有一片宅心仁厚,为了大理钱粮去下棋谈佛、赌命动粗。

    连最孤寂愤世的杨过也是因为伤心断肠而暂时离情出世,却终不脱大侠窠旧。

    金庸笔下没有对现实质疑的人,没有对生命进行自觉体悟的人,没有力求突破生命极限的人,他们随波逐流、随遇而安,是传统的“不问鬼神”的儒家的代表。

    他们的“俗”,是“事务”的意思,与“玄远”相对。

    而黄易小说中的主人翁呢,有两种,都不能算成“俗人”。

    一种是《破碎虚空》中的传鹰一类。

    传鹰的生存目的一开始就很明确,他的生命就是为了追求天道的神秘,读书、学武、游历都只是一种经验和过程,而不是生活本身的目标。

    他不仅有“生活在别处”的味道,而且确知生活在哪里,就在“有生于无”的虚空之处。

    最能明显见出这点的一段话是这样的:

    “祁碧芍的语声传入传鹰的耳际道:‘传郎,我们今后何去何从?’

    传鹰蓦地惊觉,答道:‘天下名山大川,各具灵秀,何处不可去。’脑海中浮现出塞外壮丽的山川。

    祁碧芍全身一震,似乎甚为错愕。

    传鹰不解地低头细察怀中美女的俏脸,联想起当日在千里岗的灵山古刹内,也是这样俯首凝视祝夫人楚楚的俏脸,不由百感交集,想到白云苍狗,世事无常,最真切动人的‘现在’,转眼间便已成了过眼云烟。

    祁碧芍凝望伟鹰的双目,察觉到他眼里的丰富感情,轻轻道:‘传郎,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以你绝世天资,何不随我等共抗大敌,救万民于水火之间。’

    传鹰好象给冷水泼下,一阵心灰意冷,袭上心头,淡淡道:‘传某胸无大志,实难负重任。’

    只觉怀中美女,身体忽尔转硬,两人虽仍紧紧相拥,但刚才的柔情蜜意,却是消失无踪。

    ……外面阳光普照,大自然仍是如斯美丽。但人与人的斗争却永无休止。

    在金庸小说中传鹰这样不顾民族大义的家伙只能作为反派角色落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但在这里,我们却不能说谁对谁错。

    魏晋时期的五胡乱华,元人的挥师南下固然给中原带来了战火,但亦是中国民族得以融合、变化、壮大的契机。

    每个人都可以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坚持自己的信念,世界本来就包含了正反两极,无论正面或负面的东西都有其存在的道理。

    庄子的第二篇《齐物论》郭象解题说:“夫自是而非彼,美已而恶人。物莫不皆然然,故是非虽异,而彼我均也。”玄学正是追求从一个较广阔的视角,对世事人生得到一种较高的理解,甚至达到“齐生死”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