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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七月初七

  “此消彼长,刘氏主君不是傻子。他既为华阳郡人,自是知道吾聂氏。当此时,若能拉拢丁氏,算得上一份助力。”聂嗣嘴角含笑,转言道:“不过,灯火虽众,岂能与皓月争辉?”

    聂垣笑了,“大兄一如既往的聪敏,父亲让我不要擅动,想来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思虑。丁氏答应联姻,足以表明他们看得清形式。”

    “可惜,有的人还是想着和我们聂氏扳扳手腕子啊。”聂嗣嘴角露出不屑。

    便在此时,丁氏仆从走过来,朝着聂嗣躬身一礼。

    “见过聂少君。”

    “不拜见你们丁氏的新婿吗?”聂嗣自然而然的唤了语气,调侃问道。

    聂垣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闻言,丁氏仆人从善如流,拜见了聂垣,旋即对聂嗣道:“女君有命,特邀少君上露台观礼。”

    聂嗣稍作沉吟,旋即挥挥手,“此来只为观礼,无需如此,且替吾向丁夫人告罪一声。”

    见此,丁氏仆从没有再劝,道了声‘唯’,缓缓退去。

    丁氏露台内室,一众女子喜笑频频。为首者正是丁氏女君,她见仆从返回,连忙问道:“聂氏少君可来了?”

    “回女君话,聂少君说他此来只为观礼。”

    闻言,丁氏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却是可惜,传闻此子音容无俦,吾一直无缘得见。”

    “女君,见了他,不怕主君吃味吗?”一女子调侃。

    “多嘴!”丁氏女君笑骂一声,旋即看向身边的女儿,“那聂氏少君既然来了,想必聂垣也在,你该出去了。”

    丁氏细君生的清秀碧玉,闻听母亲之言,脸颊一红,旋即轻轻颔首,起身招呼一众女婢离去。

    聂氏一行人寻了个空处,坐看接二连三登上丁氏露台求偶的男子表演。个中流程并不复杂,丁氏细君端坐帷幔之后,烛火将其身影映衬在帷幔上。在其身侧,隐约能看得见一袭长衫,那就是丁氏细君缝制的衣裳。

    登上露台的男子,需要吟唱自己写的诗歌,只有得到丁氏细君青睐的男子,方才有机会前去试穿衣裳。

    换句话说,主动权掌握在丁氏手中。

    酆朝的‘诗’,大抵是‘诗歌’,既能唱,也能吟。诗歌含义暂且不提,基本的韵脚却是必须要做到,否则唱出来就会极为难听。

    聂嗣听了几个人,觉得自己耳朵要坏掉了。

    “嘿,田氏那小子竟也敢上去丢人现眼,真不知他是为了凑热闹,还是故意恶心人的。”聂桓对正在吟唱的男子出言嘲讽。

    对此,聂垣揉了揉眉心,向着聂嗣解释道:“此人也算与我们聂氏相善,想来应是凑热闹的。”

    聂嗣只是笑了笑,旋即问道:“既然你与丁氏淑女定下了婚约,为何她要让你上去?”

    在聂嗣看来,丁氏淑女这是闲着没事干折磨人。

    “大兄有所不知,栎阳的淑女们最好攀比。想来我与她定下婚约,她怕是”

    聂垣说不下去了,他猜测自己未来妻子是在显摆,可是他没证据。

    聂嗣倒是有些明白,只怕是那位丁氏淑女在和栎阳其他淑女攀比吧。当然,不排除她也想要借着‘乞巧节’浪漫一回。

    这所谓的吟唱诗歌,不就是表白么,当着这么多人面,啧啧,果然是在追求浪漫。

    “去吧,有我给你支的招,定叫那丁氏淑女倾慕你的才情。”

    闻言,聂垣轻叹,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他倒不会因此嫌弃丁氏淑女多事,只是有些不习惯。

    毕竟,乞巧节是属于她们的节日。

    聂垣起身,大步登上露台。

    台下一众显贵君子顿时哄笑,他们是知道聂垣和丁氏淑女定下婚约的,此刻见他上台,猜测他是受不了别人的挑衅,忍不住了。

    “仲才,吾等恭听妙诗!”一人大声调侃。

    聂垣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那人,旋即转身朝着帷幔后的人影作揖,“聂氏,聂垣,作诗一首,还请淑女品鉴。”

    “请。”丁氏淑女轻吐一字。

    其他的人登台,她都是心不在焉,此刻聂垣登台,她方才认真起来。因为说到底,这次搭建露台,就是为了看看聂垣才学如何。毕竟,她可不想将来被其他相善的栎阳淑女调侃夫婿是个不通文墨之人。

    聂垣轻轻吸口气,大声吟唱:“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仅是第一句,便叫众人哑声。叫帷幔后的丁氏淑女满面通红,如此露骨的表白,让她坐立难安。

    “凤于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好!”

    第二句出口,下方的君子们大声叫好。

    聂嗣心下暗忖,能不好么,这可是一位极有才情的大渣男写的,端的是不要脸加混蛋。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哈哈,仲才,竟没想到你如此深念丁氏淑女,好一句‘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仲才用情至深,吾等敬佩!”下方的君子们纷纷开口调笑。

    而那丁氏淑女早已呆住了,此等诗歌,叫人既羞又恋。她在这栎阳生活了十几年,竟不知道聂垣有如此才情。

    这不就是她心中幻想的情郎么。

    一念至此,她羞燥的满脸通红,两只白嫩的小手纠缠在一起。

    “细君?”一旁的女婢轻声提醒,“是否唤聂氏君子前来试穿?”

    这还用问么,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她的衣裳都是给聂垣缝制的。

    “去吧。”

    “唯。”

    聂嗣看着台上的聂垣,嘴角死死憋着笑意。这一幕让他想到了前世的大学生弹吉他唱歌表白,同样的叫人忍俊不禁,同样的让人围观。

    浪漫啊,真是无处不在。

    “大兄,我还是不去卞氏露台了。”聂桓鬓角流汗。

    这太羞耻了,他做不来!

    “你就不怕日后那位卞氏淑女给你脸色看?”聂嗣调侃。

    酆朝的女子地位可不低,尤其是当家女君,执掌一府财政大权,随意决定丈夫女妾生死,甚至可以同丈夫和离。而和离后的女子,同样可以再嫁,不会有人对此而区别看待。

    就算没有出嫁的女子,同样可以在街上抛头露面。

    至于缠足,三从四德什么的,在这里完全没有。不过一些基本的女训,淑女们还是会遵守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男人就要迁就女人,而是代表了女子的地位不弱,最起码不是那种逆来顺受。

    所以,与未来的妻子弄好关系,这是必须的。不求心心相映,但也不能互生龃龉,否则后宅不宁。

    这也是聂嗣当时听说自己有未婚妻,为什么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若是那位蔺氏淑女是个乖巧的女子,他倒是不介意诚心相待。可若是那位未婚妻是个蛮不讲理,霸道骄横的女子,他怕自己受不了。

    听了聂嗣的调侃,聂桓嘴角抽搐。

    二人闲聊间,聂垣已经换上了丁氏淑女缝制的衣裳,不大不小,正好合身。

    底下人自然又是一番叫好,纷纷恭喜聂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