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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佯攻

的巨大石弹在沉闷的撞击声中,轻而易举便轰塌了城门楼。

    但韩端并没有下令准备趁机强行攻城。

    “此时敌军虽已胆寒,但还未到恐惧畏战的地步,我军若发起强攻,也能将外城拿下,但必定会造成不小的伤亡,可别忘了守军同样有弓弩和投石机。”

    “我军是攻城一方,兵力又远超城内守军,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必要和他们硬拼。”

    韩端看着不见一个人影的城头,却挥手命令一旁早就准备就绪的冲车发起冲锋。

    这种冲车比一间房还大,顶部的人字形木板厚达半尺,士卒们躲在车内,推动里面的横木使之向前驶动,城墙上的守军用弓弩射击,但却无法穿透那厚厚的木板。

    “石弹不要停,箭矢得省着点,敌人在城上冒头才发射,不冒头就让儿郎们推动冲车佯攻。”

    “攻守城池拼的就是耐性,一旦城内守军被拖得疲惫不堪,士气必然低下,到时我军再全力攻打,只需一战便可拿下外城,而且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韩端带着卜僧念和吴正等几名将领,向他们讲述自己的“疲兵之计”,等将前线各处都走了一圈之后,便准备先回大营。

    “我们人多,可以分成三班轮值,士卒们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把精神养好……我估计最多两三日,城内的守军就要坚持不住。”

    “外城易下,难的是内城,你们都想想办法,要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伤亡……”

    ……………………

    扬州刺史王显贵和一干官吏站在内城城楼之上,眼望着外城乱糟糟的士卒和民夫,全都心内惶惶。

    韩军从昨日下午开始用投石机轰击城墙,到了今日早上,南北两面的城楼和女墙被轰塌了大半,甚至有一小段城墙还出现了裂缝。

    “使君,看来这城是守不住了。”别驾刘仁上前一步,向王显贵说道,“若不早作打算,贼军一旦破城,我等尽皆难逃性命!”

    不想这话却触怒了迟宜,他指着刘仁斥道:“刘别驾,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拿着朝廷的俸禄钱帛,不想着如何抵御陈寇,却时时想着献城而降。”

    “你若再惑乱人心,我必取你项上人头!”

    别驾和长史都是刺史的属官,其身份地位不相上下,但迟宜身兼寿阳太守,而且长史还可领兵出战,手中掌握着兵权,因此刘仁被迟宜一顿怒骂,却是一句也不敢反驳。

    但在场诸官吏,又有几个能够做到与城共存亡?

    “大敌当前,以和为贵。”王显贵有气无力地和着稀泥,“言培,王子珩为何还在淮北逗留?难道他也怕了陈军势大?”

    迟宜急忙道:“下吏虽不知援军为何未至,但却知王子珩绝非贪生怕死之人。使君,这个时候,切不可三心二意啊!”

    王显贵一向对迟宜十分器重,否则也不会让他担任“将军长史”这么重要的职务,将州郡兵马尽数委托于他。

    此刻听迟宜这么一说,他也知道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再说这种丧气话,于是便点了点头。

    “言培,守城之事我就托付与你了!”王显贵突然躬身向迟宜作了一揖,语气沉重:“我等之性命,也尽皆托付与你!”

    迟宜慌忙回礼:“宜定不付使君重托,只要下吏有一口气在,定不会让陈贼入城!”

    王显贵轻叹了一口气:“外城已不可守,你和将士们退到内城来吧。”

    “即便最终失守,下吏也要让陈寇在外城多流一些血。”

    迟宜固执地摇了摇头:“使君,王子珩绝对会来,下吏……一定会守到援军到来!”

    王显贵听罢,却是不置可否,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长揖至地的迟宜,转身缓缓走下了城楼。

    寿阳城内所有官吏,都将希望放到了援军身上,迟宜也实现自己的诺言,带着亲卫部曲督促士卒坚守在外城。

    韩端的疲兵计起到了十分明显的效果,两日过后,守军已经是疲惫不堪。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援军不来,外城便肯定守不住,而迟宜却始终不肯放弃外城,他的目的,无非是想利用外城来尽量拖延时间。

    城外的攻势不缓不急,但却一直不曾停止,守城士卒在紧张之余,还要承受不时飞过头顶的巨大石弹带来的心理压力。

    已经有人趁夜悄悄翻出城墙向韩军投降。

    “多守外城一日,我等便多一分希望,朝廷不会放弃我等,援军已经即将抵达寿阳!”

    这两日来,穿行在外城各处的迟宜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几句话,而这几句话,也支撑着他能够一直坚持下去。

    他有他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

    作为一个汉人,在军政大权尽为鲜卑人掌控的齐国,他能够做到一州长史,首郡太守,这是绝大多数北地汉人都不能触摸到的地位。

    但他为之付出的,是二十年的卑躬屈膝。

    可陈军若是攻下了寿阳,他为之忍辱负重二十年才拥有的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这是他绝对不能承受的事情,哪怕拼了性命,他也要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王子珩,你这貉奴,到底在淮北磨蹭什么?”

    酉时过后,迟宜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数十名士卒的护卫下回到北城的临时住宅,心里暗骂着迟迟不至寿阳的王琳。

    但就在这时,几丝细雨飘落到他的脸上。

    “下雨了?”

    迟宜仰起头,果然夜空不见了星月,凉风吹拂之下,雨丝越来越密集。

    春种后的第一场春雨终于姗姗来迟,但迟宜却没有一丝欣喜,反而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他此刻想到的,是外城的城墙。

    夯土城墙最怕的就是水。

    如果是年代久远、表层石灰脱落的城墙,一到了下雨天,墙体就有可能会一片片地剥落,而且城墙上走路还会打滑。

    走路打滑影响不大,只要铺上麦秸稻草就能解决。

    但墙体的问题,他根本想不到办法来解决。

    因为外城的城墙已经被投石机砸出来好几条裂缝,而这些裂缝一旦进水,再被百多斤重的石弹一砸……